长安信托民营股东控制权突遭褫夺 “关门打狗”式监管如何提振经济？

从民营企业家手里夺走一家金融机构需要多久?答案是三天。

2023年6月14日,陕西银保监局对长安国际信托股份有限公司(下称“长安信托”)的三家民营股东——上海淳大资产管理有限公司,上海证大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和上海随道投资发展有限公司采取了监管强制措施,限制三家公司的股东权利。

紧接着,6月15日,长安信托召开监事会议,要求召开临时股东大会,并罢免民营股东委派的代总裁。6月16日,长安信托召开临时股东大会,国资股东提议废除2023年初的增资议案,并引入另一名国资战略投资者——西安财金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增资20亿元。增资完成后,国资股东累计持股比例达58%,民营股东持股比例从52%下降到42%,失去了对长安信托的控制权。粗略估计,民营股东此番股权价值贬损巨大。

众所周知,对于金融机构的股东而言,持股比例以及随之而来的控制权是最为重要的无形资产。而民营企业家要获得一家金融机构的控制权则更是难上加难。这不仅意味着要支付动辄数十亿元的超高股权对价,还意味着要花费极长的时间取得层层审批与各方股东的同意。

此次,陕西银保监与西安地方国资相互配合,一只手按住民营股东,一只手通过增资决议,仅仅花了3天时间,就实现了长安信托的“国进民退”;不仅“花小钱办了大事”,同时再次展现出了某些地方监管部门不顾营商环境,肆意掠夺民营企业资产的蛮横工作方式。

自2007年以来,长安信托的股东共计7家,其中国资股东四家,总计持股比例为47.91%,民营股东三家,总计持股比例52.09%。2017年初,上述三家民营股东自身的股权结构发生变化,新股东通过持有上述三家民营股东股权的方式,间接入股长安信托并获得了控制权。值得一提的是,当时银监会等监管部门并未对信托公司的股权结构作穿透式监管的要求。上述格局也一直延续至今。

而就在今年5月31日,陕西银保监局突然向三家民营股东发送《责令整改通知书》,要求“5个自然日内向我局全面如实披露实际控制人、关联方、一致行动人、最终受益人等情况,并就一致行动关系及选派董事超比例问题进行整改。同时,在长安信托目前已经启动的增资程序中放弃增资”。如果5个自然日内,民营股东未达成上述要求,则陕西银保监局将“采取责令转让股权或限制股东权利的监管强制措施”,并对“3家公司选派至长安信托董事采取限制董事权利的监管强制措施”。

依照一般公司治理原则,涉及到董监高等关键岗位人员去留的事项均需要召开股东会,并履行相应程序才能进行调整。加上三家公司还需要协调信息材料,并向自身股东去函了解情况等工作,“5个自然日内”完成上述所有整改事项几乎是不可能达成的。

同时,值得注意的是,不论三家民营股东是否完成上述整改,其均不能参与“长安信托目前已经启动的增资程序”。这即意味着,就算三家民营股东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整改,其股东权利也已经遭到了实质性的限制和剥夺。

关门打狗伤害了谁?

据了解,2022年底与2023年初,正是陕西银保监局两次要求长安信托所有股东共同增资,以增强信托公司抵御风险的能力。《中华人民共和国银行业监督管理办法》与《信托公司股权管理暂行办法》对于股东权利的定义仅限于“股东大会召开请求权、表决权、提名权、提案权、处分权等权利”,法律条文并未载明“增资权”这一权利。有法律界人士表示,业界对于“增资”事项,到底是“义务”还是“权利”目前尚未有定论。陕西银保监单方面要求民营股东放弃“增资权”,可谓师出无名。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优化民营企业发展环境,依法保护民营企业产权和企业家权益,促进民营经济发展壮大,依法保护民营企业产权和企业家权益,是党中央一贯坚持的经济发展方针。

2023年3月28日,新华社发布《新时代新征程新伟业·关切事|让民营经济驶上健康发展、高质量发展快车道》的报道称,“3月6日,在看望参加全国政协十四届一次会议的民建、工商联界委员并参加联组会时发表重要讲话,强调要引导民营企业和民营企业家正确理解党中央方针政策,增强信心、轻装上阵、大胆发展”,总书记表示,“党中央始终坚持‘两个毫不动摇’、‘三个没有变’,始终把民营企业和民营企业家当作自己人”。

总书记话音甫落,陕西银保监就抛出了一系列“雷霆手段”,既褫夺了民营股东对长安信托的控制权,也沉重地打击了民营企业家对当地的投资信心。

3月27日,陕西省委书记赵一德也在陕西省民营经济高质量发展大会上指出,“要依法维护民营企业产权和企业家权益,从制度和法律上把对国企民企平等对待的要求落下来,支持民营企业健全内部治理体系,让民营企业增强信心、轻装上阵、大胆发展,为奋进中国式现代化新征程、谱写陕西高质量发展新篇章提供有力支撑”。

信托公司管理着几百上千亿元的受托资产,牵一发而动全身。股东相斗,终是两败其伤。当此之时,用市场化的方式解决市场问题,对于地方经济和发展信心,或许更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