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得最快的中国孩子:他平均每秒能够跳7.5次
冰点特稿第1153期
跳得最快的中国孩子
训练结束后的分组总结。本版图片除署名外均为中国青年报·中国青年网记者 马宇平/摄
“中国跳得最快的孩子”目前在广州市的乡下一所不起眼的学校里。在跳绳这个运动项目上,这个叫岑小林的孩子保持了两项世界纪录。他平均每秒能够跳7.5次,在此情况下,肉眼几乎察觉不到那根跳绳的存在。
在国际跳绳界,这所连体育器械都不完备的中国农村小学具有相当的统治力。一个月前,在挪威举行的跳绳世界杯赛上,这里走出的17个孩子,在与来自26个国家和地区的选手竞争后,夺取了全部金牌的六分之一。自7年前推广跳绳以来,这所学校的学生改写了几项世界纪录,拿回的奖牌可以装满40多个书包。
最新一批世界冠军从挪威回国后,地方政府和商会为他们举办了庆功宴。但回到家里,岑小林没对父母讲过北欧见闻,也没提到关于比赛的任何事情。奖牌暂时由学校保管。在挪威,他刷新了一项由他创造的纪录,但在他的家里,“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比赛那段日子,这个孩子生活中的更大变化是——他的两箱物品混在全家人的行李中,搬到了另一处出租屋里。
搬家是他所熟悉的——世界冠军们大都是随父母临时在广州郊区落脚的打工者子弟,籍贯分别在贵州、重庆、广西或湖南的村落。他们跟随父母迁徙,更换住址也更换学校,有的学生19岁才读到小学六年级。少数人能够在此地读完初中,然后像父辈一样,出去打工。他们总在迁徙。
冠军们早就适应了角色的快速转换——前一天在国外比赛,从王子或者其他大人物手中接过奖牌,转天身着印有中国国旗的领奖服出现在中国机场,接过接机人群送来的鲜花。回到花都这个盛产花卉的地方,平常日子里,他们会钻进父母劳作的花棚,去干点力所能及的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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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体重超过100公斤的赖宣治是这支跳绳队中跳绳最差的。但他又是唯一的教练和全校唯一的体育教师。
这所名叫七星小学的学校紧挨着792乡道,每当货车、罐车和摩托车打墙外飞驰而过,尘土就会越过围墙漫进来。
2010年,24岁的赖宣治成为出现在这个校园的第一位大学生教师,结束了这所学校体育课常年由语文或数学教师代课的历史。那时,条件更加简陋。学生们跑过土操场,穿过茂盛的荔枝树、芒果树、龙眼树,进入老旧的教学楼。一个暑假的功夫,校园里的杂草就能没过小腿。
学生们在午睡。
跳绳的兴起,在这里更多是因地制宜的选择。赖宣治到来时,学校只有一块土操场。他试过在尘土飞扬中教学生们打篮球,但他们拼抢时互相撞倒,家长投诉到校长那里,投诉多了,篮球也就停了。他带学生练田径,由于器材匮乏,唯一能开展的田径项目是跑步。花都区教育局举行第一届中小学生跳绳比赛时,校长张有连带他去观摩。他们的结论是,这项运动似乎适合七星小学:不会有激烈的对抗,不需要昂贵的设施。
可是,这项运动并不适合赖宣治。即使在身材变胖之前,他也不擅长跳绳。花都区教育局2009年开始推广跳绳,对中小学体育教师定期开展跳绳达标测试,他总是倒数几名。他会找校长在病假条上签字以逃过测试。某次测试他实在逃不掉,硬着头皮去跳,补考了3次才算通过。
到了2012年,跳绳成了他躲不开的项目。广州市教育局决定将跳绳作为中小学生必须掌握的一项运动技能,列入每年体育学科学业质量评价必测项目,要求学校每周安排一节体育课用于跳绳。那个学年起,赖宣治不得不向学生们传授他最不擅长的项目。七星小学组建了跳绳队,潜在的世界冠军们从镇一级的跳绳比赛开启了冠军之路。
队员是从四五年级拉来的——六年级面临毕业,低年级的孩子则太小。整个学校那时共有一百五六十名学生,赖宣治拉来了50多名,几乎“挖空”了两个年级,田径队也被合并进了跳绳队。岑小林是少有的低年级队员。他们每天在学校的榕树下训练两个小时。不少学生嫌累退出,后来,剩下的全是外地来的孩子。
经费紧张,体育教师发挥了他的想象力:旧教学楼拆除时,他从工地上找来废旧电线,去墙外砍竹竿,以竹竿为把手,在上面钻个孔,电线从里面穿过打个结,一条自制跳绳就完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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