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更新,别丢了文脉
城市学家芒福德曾说,城市是文化的容器。在城市发展史上,不同时代累积下来的胡同、牌坊、院落、民居、街道等构成了城市文明的基本形态。这些宝贵的文化遗产,不仅是活着的传统,更是代表城市独特性的历史文脉。然而,在现代化进程中,城市经历着更新的考验。人们一方面渴望创新和发展,不断拆除或改造那些历史建筑和遗迹;另一方面又不得不承受传统文化消逝带来的遗憾。这构成了当代城市文化发展的悖论,也是城市更新中必须正视和解决的问题。
原生文化消逝成为城市化之殇
近些年,在城市改造的大潮中,不少具有地方特色的老街老巷,摇身一变成为光鲜亮丽的商业街。这虽然在短期内刺激了当地的经济发展,可由于缺乏对历史和传统的尊重,导致许多历史街区千城一面,不仅景观雷同、业态混乱,还夹杂着不少粗制滥造的假古董和伪民俗。
调查显示,凤凰、大理、丽江、榆次等古城商业街的游客人数正逐年减少。这些依靠单纯商业模式建立起来的旅游景点,早期曾红极一时,可发展后劲越来越不足。
之所以如此,一方面由于过度商业化,另一方面因为对老城(街巷)的开发停留在肤浅粗糙的初级阶段,没有对传统文化资源进行深度挖掘和精品打造。比如,凤凰古城的核心区接近90%的房子是商用屋,就连人上厕所也要交一两元钱,“如厕”已成为当地非常赚钱的买卖。伴随着原住民大量外迁,凤凰的原生文化不复存在,大街上弹的是尤克里里和非洲鼓,网红店里卖的是产自外地的纪念品,当外来商业文化成为当地的主宰时,沈从文笔下的边城风光自然无处寻觅。所有这些,都不同程度地割裂了城市的文脉。
延续城市文脉不是件容易的事。以建筑遗产活化为例,活化的对象既有历史久远的古城街区,也有工业时代留下的车间厂房。活化的途径首先是对外观进行更新,如“改造、改进、维修、修复、翻新、美化”。光是这些概念已让人目不暇接,再加上城市更新工作关系到经济发展、社会民生、公共服务等各个方面,其错综复杂绝非个人或某个部门能单独解决。所以,到底该如何保护和延续城市文脉,其实是世界难题。
“微更新”让老街区换新颜
正是因为过去的大拆大建,给城市文脉造成了难以挽回的伤害,所以今天很多城市的更新越来越倾向于采用“微更新”的方式,即在保持城市肌理的基础上,对已有城市空间进行小范围、小规模的局部改造,从而实现空间活化与地方振兴的目的。比如,北京751时尚设计广场、上海M50、深圳OCT-LOFT华侨城等场所,前身多为废弃或闲置的厂房,经过简单设计和细微改造后,被更新为美术馆、展览馆、艺术家工作坊、书店、联合办公室等文化空间。由于各种艺术文化元素的融入,原本破旧的工厂变为亮丽的城市风景线,有的还成为新的文化地标,不仅美化了城市,也丰富了市民的文化生活,提升了空间的品质。
“微更新”不仅在工业遗产活化方面应用广泛,对历史建筑遗产的活化也有启示意义。截至2018年,全国共有135座国家级历史文化名城,其建设的核心内容就是保护与发展历史文化街区,如有“老字号天堂”之称的北京大栅栏,被誉为“苏州古城活标本”的平江历史文化街区,以及号称“明清建筑博物馆”的福州三坊七巷等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星级景区,也是街区更新较为成功的案例。但总体而言,历史文化名城的发展并不乐观,因为135座国家级历史文化名城有将近20个城市没有历史文化街区,18个仅有一座历史街区,近一半历史文化街区不合格。
在如此不理想的数据面前,必须承认历史建筑遗产的保育形势还相当严峻。仅仅依靠和等待政府统一规划来更新并非易事。因此,我们需要另辟蹊径。通过引导民间力量参与街区的“微更新”,让街区发展多样化的业态就是一个选择。
例如,广州新河浦历史文化街区以“东山小洋楼”著称,拥有广州现存规模最大的、中西结合、低层院落式近代民居建筑群。近几年来,由于民间承租者和保育人士的共同努力,年久失修的历史建筑得到修复,老建筑馨园已活化为著名的古建筑酒店,成为向国际友人展示岭南文化风貌的重要记忆场所。同时,由于新兴文创产业的集聚,这里也逐渐形成了“艺术生活社区”的氛围。现在的新河浦宁静优雅、绿树成荫,色彩斑斓的民国花砖与满洲窗掩映在红砖洋楼里,画廊、当代艺术馆、民宿、小剧场、儿童艺术空间、西餐厅,散落在各个角落,还有每月举办的“东山艺术市集”,更是吸引了大量年轻人慕名而来,整个街区焕然一新,当地的岭南文化也得以保存和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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