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名字印在扫雷战场 记陆军某扫雷排爆大队战士杜富国
在云南麻栗坡,杜富国向雷场外转运炸药(2015年4月26日摄)。 新华社发 黄巧 摄
□ 本报记者 廉颖婷
□ 本报通讯员 张首伟
病房里,静得能听到呼吸声。
“富国,爆炸太剧烈,手没保住,两个眼睛也没保住。”
“隐瞒真实伤情越久,越不利于治疗。”按照主治医生的意见,杜富国所在部队、陆军某扫雷排爆大队副大队长田奎方将病情如实告知了他。
心理医生蹲在旁边观察杜富国的表情,酝酿着几套心理干预方案。
几秒钟的沉默。
杜富国的声音有些抖:“首长,我知道了,您放心,请大家给我点时间。”
这名来自遵义的90后士兵,在中越边境生死雷场,将埋藏了30多年的地雷一颗颗取出。一声巨响后,他失去了双手和双眼。
3年来,杜富国1000多次进出生死雷场,拆除2400多枚爆炸物,处置各类险情20多起,被誉为“全能雷神”。
3年来,扫雷大队官兵共扫除雷区近60平方公里,人工搜排地雷等爆炸物近20万枚(发)。如今,这些土地已经成为可以安心耕种的美丽田园。
一个声音告诉我我要去扫雷
杜富国1991年出生,2015年6月,是他当兵的第5个年头。同年,第三次大面积扫雷行动正式启动。
当组建扫雷部队任务下达后,杜富国立即报名参加。
在给连队党支部递交的请战书上,他这样写道:“正如我5年前来到中国人民解放军这个光荣集体时的想法一样,那时的我思索着怎样的人生才是真正有意义有价值的,衡量的唯一标准是真正为国家做了些什么,为百姓做了些什么……我感到,冥冥之中,这就是我的使命。一个声音告诉我:我要去扫雷!”
130万余枚地雷、48万余枚(发)各类爆炸物,在中越边境云南段形成了大小不等、断续分布的161个混乱雷场,面积近300平方公里。
在这条边境线上,雷场就是边民的梦魇。乡亲们夸张地形容:“蚂蚁爬进去,也会被炸成粉末。”
八里河东村,户户有截肢、家家有拐杖;沙仁寨,全寨87名村民仅剩78条腿;杜富国负伤的猛硐乡,有上百人被炸死炸伤。
地雷、炮弹等爆炸物种类繁多、交织混埋、辨识难度大。“扫雷兵脚一滑,甚至一块石头滚过,都可能引爆地雷。”时任扫雷大队政委周文春说。
2018年10月11日下午,云南省麻栗坡县坝子村,扫雷大队四队正在进行扫雷作业。
组长杜富国在带战士艾岩搜排时,发现一个半露于地表的弹体,初步判断为一枚加重手榴弹。
这是雷场常见的一种爆炸物,含TNT56克,密集杀伤半径7米至9米。
“发现一枚67式加重手榴弹。”杜富国报告。
“检查一下有无诡计装置。”接到指令后,杜富国命令艾岩:“你退后,让我来。”
正当杜富国按照作业规程探明情况时,突然,弹体爆炸,他下意识地倒向艾岩一侧,挡住了爆炸后的冲击波和弹片,两三米之外的艾岩仅受了皮外伤。
然而,剧烈的爆炸瞬间把杜富国炸成了血人,强烈的冲击波把他的防护服炸成了棉花状,四散的弹片使他全身100多处受伤。杜富国失去了双手和双眼。
35天后,2018年11月16日,在杜富国负伤的雷场,他的战友以中国军人特有的“手拉手”方式,将最后一块雷场——57.6平方公里的安全土地移交给边疆人民耕种。
至此,历时3年多的云南边境第三次大面积扫雷任务宣告结束。
活没干完就退伍谁来扫雷
杜富国和艾岩是同年兵,也是雷场上的生死搭档。艾岩来到扫雷队后,一直是杜富国手把手地教他排雷。每次有险情,杜富国都让他退到安全地域,自己独自上前处置。
“如果不是富国主动上前排雷,如果不是他下意识一挡,致残或丢掉性命的就是我。”回忆那天的爆炸艾岩说。
3年来,杜富国排除过不少险情。
在马嘿雷场,杜富国曾发现一枚脸盆大小的59式反坦克地雷。用毛刷、挖掘锹清除掉伪装层后发现,“大家伙”的顶端竟是凹陷的。
这意味着,这是一颗精心布设的诡计雷,原本200公斤以上重量才能压爆的反坦克地雷,变成了遇到几公斤压力就会爆炸的防步兵地雷。
杜富国小心翼翼地解除地雷引信,从土里取出这个“大家伙”后,还破例请战友帮忙照了一张相,他说“留个纪念”。
与前两次相比,此次扫雷的雷场地势险、自然环境差、布雷密度高、雷障种类多,很多情况下只能人工搜排。大家都明白,谁多排一颗雷,谁面临的危险就会多一分。
杜富国经常是第一个进雷场、第一个设置炸药、第一个引爆,大家给他起了一个绰号“雷大胆”。
265号界碑雷区植被茂密、乱石密布,杜富国带头背着50多斤重的炸药拉着绳索滑降,在近70°的山体陡坡上一步一步排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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